上海滩的“戏外戏”

1985年11月，中国唱片公司上海分公司、上海音像公司、上海电视台、上海人民广播电台、上海演出公司等五单位联合举办了“南北京剧表演艺术家交流演出”。为搞好这个旨在振兴京剧事业，记录、保存京剧艺术家的精彩剧目的大会演，主办单位酝酿长达一年，准备工作实施两个月，为演出服务的人员近百，直接投资四万元。主办单位雄心勃勃，要使这次会演成为足以载人京剧中兴史的重要活动。

然而，事与愿违。由于个别人争名逐利,会演远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漫天要价

著名花脸袁××是这次重点邀请的对象。

对去上海唱戏，袁提出了住好宾馆、不吃肉只吃鱼虾等一系列条件，最令人吃惊的是他还提出了要“按票提成”——即售出的每一张戏票中，都要给袁提取若干：票价三元，他提七角；卖二元五，他提六角；卖二元，他提五角；票价一元五，他提四角……这样，剧场两千零几十个座位，袁一个人一场戏就要提走千元之巨！这种“按票提成”的办法，解放后早已废止。五十年代偶有实行者，当即受到有关部门制止和报刊点名批评。

上海一位接待人员曾当面问袁：“你收人不是蛮多的？”

袁说：“咳！我开支还多呢！家里的空调，彩电，来人吃饭，都得要钱……。你们电视台仅仅买几十张票就白白捞去我们一场戏。在香港，录相要给我们钱；在国外，也是这样。我们要互相支持，互相同情嘛！”“我是个党员。可党员也是要钱的，党员也要按劳取酬嘛！”

袁的漫天要价，使经办人员大吃一惊。但他们急于求成，竭力忍让，尽可能地答应了袁的要求。袁这才登机南下。

不让分毫

演出前夕，抵沪的某几位艺术家格外注意名次排列、报道头衔及生活安排，对接待方面的某些不周和某些不妥，忿忿不平。终于，在票价和住房问题上，矛盾公开爆发了。

主办单位规定，头场袁等演大戏票价三元，次日几位名演员联袂演折子戏票价二元八角。著名旦角赵××认为不合约定，是有意贬低，向主办人大发雷霆：“你们一再欺负人！人家住‘国际’，我们住申江’（按：原安排全住中档偏高、设施完善的申江饭店，而袁说‘不能吃大锅饭’，这样袁被安排单住了更高级的国际饭店)；人家戏票三元，我们两元八……这让我怎么唱？回北京怎么见人？我不唱了，给我买飞机票，我走！”

好言劝慰未果，主办单位让步，票价一律三元，再登广告。赵却提出：“要我演，票价要定为三元二！”

这可过份了，也有碍上海市有关规定。领导小组紧急开会，果断决定：希望他留下演戏；实在要走，再不强留，但主办单位要在报纸上声明：赵停演是“对票价有异议”。四位负责人一起向他说明了此项意见。

赵退而答应演出。主办单位也做了相应让步：将他和另一位艺术家迁人上海最高级的锦江饭店。

愈“演”愈烈

袁的儿子小袁是“搭配”来的。

他戏不多，多出时间来盯紧主办人，为父催款。他找到电视台的一位女同志：“钱怎么还不给？”对方说：“我现在有事。”小袁接言：“那好，我跟着你。什么时候你办完事，咱们再谈钱的问题。”他打电话给一位负责财务的同志，怒声骂道：“钱怎么还不给？你他妈的是思想有问题还是脑子有毛病？”并以命令口吻说：“你三点钟上我这儿来！”

后来，工作人员只要听说小袁来，避之犹恐不及。小袁察觉后，忿忿说道：“他妈的，活象个躲债的！”电台一位女同志承认：“我受不了他那命令式的口气，我尽量躲着他！”

小袁为父亲要生活补贴。他找到负责财务的同志说，我爸爸身体不好，需要补养，除去报酬和伙食费之外，你们还该给我爸爸补助！

“补多少？

“少说也得二百元吧！”

负责财务的同志回答说：“可以。不过，要你父亲写一个生活困难、缺少营养、需要补助的申请报告；然后我报到市里去批。

小袁听出了弦外之音：玩笑吧？这个报告我不好写。经济权在你手里，你可以做主嘛！”

“是的！我口袋里有钱，可不能这么花。

“给不给随你便。不过，限你明天答复我，否则，戏不能演！”说罢，他拂袖而去。

小袁还要主办单位与他通同作弊，逃避国家税收。其父在沪演出三场，报酬二千元，应交个人所得税。小袁竟说：“不交税。这笔钱你分期分批给我寄。”他还开列了一串包括他本人、姐姐、福建省京剧团等不同名姓的收款人名单。这种做法理所当然地遭到了主办单位的抵制。

个别艺术家大演“戏外戏”，使主办单位整天忙于“救火”，无暇顾及其他；使演出的质量及其原来应有的影响大大下降；使一些本来要搞的录音、录像项目为之削减，给国家、主办单位以及观都带来了损失。

但是，损失最大的还是这几位艺术家自己。就在他们演出中间，上海各界人士就纷纷表示不满，观众们更大声疾呼：不欢迎这样的艺术家！一位老干部感叹地说：“靠这么干来振兴京剧？难哪！”

剧场内外，街头巷尾，几位艺术家为名利大闹上海滩的故事不胫而走，成了谈资笑料，成了人们的热门话题。

别样风光

我们的艺术家都是这样的么？

不是的，绝对不是的！

在南北会演中，绝大部分艺术家没有争名闹利。童芷苓身患咸冒，带病救场；李玉茹的戏码排在第二个，她毫无怨言；夏慧华召之即来，不怕流言蜚语；李蔷华排除干扰，带病上台。最令人高兴的是，从北京来的李鸣盛，淡于名利，积极合作。就在赵等从“申江”搬往“锦江”的时候，他抱膝端坐，不动分毫。主办人通知他乔迁，他说：“我不搬，这里很好，你们的接待也很好！”在座谈会上，李鸣盛说：“如果老山前线需要我们去演出，我们是不是也要按票提成？抗美援朝，文艺工作者赴朝慰问，谁能先讲条件再过江？”

南北会演已经过去了，熟知内幕的人感喟、深思，上海的同志们在总结经验，他们没有气馁，又在为振兴京剧谋划新的题目，人们知道，全党、全国人民都在以实际行动争取党风和社会风气的根本好转，这个势头是不可逆转的，个别人在名利上糊涂于一时，一旦清醒，会悔之不迭，努力跟上这个势头前进。人们还是会尊重、爱护这些艺术家的。（李明霞、张严 原载1986.3.16 戏剧电影报）